中国商报/中国商网 （记者 王彤旭）“因为高考分数不高，又听说是新兴专业好就业，我这才选择了家政学。大学四年虽然上了很多课，但感觉自己并没学到什么，找工作的时候也特别迷茫。”在某大学独立学院就读家政学的本科生刘阳说道。刘阳的情况并非个例，中国商报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许多毕业生都对家政教育专业颇感失望。在社会服务产业提质扩容的大背景下，家政公司“求才若渴”，人才需求庞大，但毕业生们依然深陷就业困局，纷纷转行。家政教育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学科设置太过宽泛
刘阳告诉中国商报记者，入学之初校方和老师就表示，该专业学生的培养方向是成为家政行业的管理人才，但培养方案中并未体现这一点。“我们的课特别多，前两年是社会学、教育学、心理学、营养学等的理论课，之后是插花、茶艺、母婴护理、中西餐烹饪以及家庭实用医学等实操课。但学科设置涉及的领域太宽泛了，所有知识都只触及皮毛。感觉自己什么都学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学。”
某高校家政学研究方向的硕士生李淼也对记者表示，感觉三年的时间都浪费了。李淼就读的是社会学专业，该专业下设家政与社会发展研究方向。李淼告诉记者，在上课期间她学的只是入门级别的社会学概论、社会问题专题讲、社会学研究方法等，和家政学没什么关系。虽然课程里有家政专题，但只有家政与婚姻的课程，而且偏向婚姻居多。
“社会学和家政学根本就没有融合在一起。社会学专业的老师本身就看不上家政学，感觉没什么可研究的。再加上两个专业的老师都对对方的专业完全不了解，所以都不能指导学生。”李淼告诉记者，目前我国开设家政研究方向硕士点的院校不超过五所，其中有的在社会学专业之下，有的属于教育学专业，和本科所学相关性很小。
“2019年曾和老师参加亚洲家政学学会，在一所大学家政学专业负责人那里得知，他们面临许多学生大二转专业的情况。这不难理解，家政学专业目前的涵盖范围在本科阶段过于求全，但专业性不强，单拎出来每一个都无法当成就业的方向。”在日本筑波大学学习老年社会学的硕士研究生刘唯对记者表示。
就业面临“水土不服”
“大三时我就决定跨考教育学的研究生。事实上，我们班的同学都在跨专业考研。”刘洋告诉中国商报记者，目前她所知的几届毕业生里，没人去做一线入户家政人员。一方面接受过高等教育，不少人无法接受去做“保姆”；另一方面，愿意入户的人也无法完全胜任工作。“我们虽然上课时会有一些母婴护理、家庭实用医学之类的实操课，但能掌握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比如换尿布和量血压。再加上毫无经验，没有家庭放心把孕妇、婴儿和老人交给我们。我们找不到很对口的工作，去家政公司工作也普遍都是在前台，当客户有需要时，为他们匹配相应的服务人员。但这个岗位缺乏经验积累，几乎没有任何成长性，工资待遇也上不去。有在家政公司工作几年的学姐，现在的工资待遇还是最开始的3000元左右。”
考研失败后，刘阳开始求职。她心仪的岗位是家政人员培训师，但求职结果并不理想。“其实在大四实习时我就发现，稍成规模的公司都要求培训师是有入户经验的阿姨，她们虽然文化程度比我低，但专业技能过硬、经验丰富。如果做培训师，我只能去小公司，但可想而知，小公司的待遇更差，也更不稳定。”
本有意进入家政行业的李淼也在实习过后打消了念头。结课后，经导师推荐，李淼进入北京市一家家政公司招聘部门实习。“培训完就能入户、薪酬过万；有强大客户资源解决就业，还能进妇产医院实习；培训手把手教，考试不过继续免费培训……我要做的就是不停打电话忽悠人来培训。事实上，这个岗位根本不需要家政专业的毕业生来做，我也无法胜任。”
工作一个月后，李淼转到了培训岗位任职领导助理，负责微信公众号的运营。“这个岗位和我的所学内容也不相关，后来我又尝试过做培训师，但培训师本来就是要传授一部分实践经验，我又没经验，根本不能让那些家政人员信服。可以说在工作当中，我七年的所学内容基本用不上，理论和实践完全脱离。”李淼表示。
“在国外，家政学的本意是家政经济学，并非是为家政服务行业提供人才，但在国内家政学却与家政服务行业对标。目前我国家政学的所学内容和家政服务行业是不对口的，由于年龄和阅历差异，大学生也不容易和从业者打成一片。所以，虽然家政公司很愿意让我们去工作，但在实习过后决定转行的同学还是特别多。”刘唯表示。
家政职业教育如何“破冰”
“事实上，家政学毕业生在早教、特教机构、养老机构、老年教育、家政服务、社区机构、非盈利组织等地方都可以有所作为。” 曾在泉州海洋职业学院任家政服务与管理系主任、即将在河北师范大学就读家政学研究生的刘宇对记者表示。
他认为，家政毕业生就业难的局面是校方和学生共同促成的。一方面，当前家政学教师缺乏对学生进行就业指导的思维，更多的只是授课，没有尽早向学生渗透就业情况。不论是高等教育还是高等职业教育，学生对行业一线情况的了解都必不可少。特别是对于本科院校而言，请既有行业背景、又有学术能力的人员，或实践背景雄厚的行业领军人物进入学校，通过讲座参与到对学生的教育中，是有必要的。因此目前行业急需既具备国际视野、又能结合我国当前情况的教师来补充家政教育队伍。
“另一方面，学生本身对于实习实践也不够重视。许多学生在校期间缺少社会实践，自然不知所学知识能用在何处。在学校要求完成实习时，也不乏随便找地方盖章、草草糊弄了事的情况，使专业实习流于形式。这对他们未来就业的影响很大。不少人以为就业方向就只有家政公司和养老院，没有深入了解自己所学的这些内容到底能在各行各业派上怎样的用场，才得出‘所学内容与市场需求不匹配的’的结论。”刘宇表示。
刘宇认为，解决矛盾的根本对策还是要引导大众科学认识家政学，了解它的价值。“在中小学阶段推广开设家政生活课程才是根本的解决措施。让更多人消除对家政学的偏见，产生学习兴趣，报考人数才会增加，我们才有条件对专业进行细分，使家政学专业良性发展。”刘宇说道。
（文中采访对象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