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良宜：私募股权的那些事
北京大学开设私募股权培训迄今已逾15年，为人才培养、行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近日，作为“当年种下种子的人”之一，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副院长、MBA&EMBA项目主任欧阳良宜撰写文章，回顾了北大私募股权培训班的源起、创立、发展以及对私募股权培训的观察与思考。
欧阳良宜
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副院长、MBA&EMBA项目主任
很多人都听说过北京大学有个私募股权培训班。但是绝大多数人，甚至参与其中的教师和学生，都不太清楚这个班是怎么来的。当时种下种子的人也没有预见到这个种子的生命力会这么顽强，一直坚持到现在。
2006年，时任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金融系系主任的何小锋教授找到我和另一位同事，希望我们能够加入课题组，参与《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暂行办法》的起草工作。1999至2000年间，我曾经热情似火地参与到轰轰烈烈的互联网投资大潮。结局是我所参与的融资案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这段宝贵的经验让我对股权投资的本质有了深刻的认识，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我欣然接受邀请，担任产业投资基金课题组副组长。
这个课题组阵容强大。参与者除了主办方国家发改委之外，还有国务院法制办、国家开发银行、中银国际、高盛高华、鼎晖、弘毅资本、毕马威和大成律师事务所等机构代表。之所以各方对产业投资基金（私募股权当时的官方称谓）如此热心，是因为全国人大刚刚修订发布了新的《合伙企业法》，允许设立有限合伙企业。过去受制于公司形式的双重征税，在岸股权投资基金发展非常缓慢。2006年，国务院特批了200亿规模的渤海产业投资基金。但由于合伙企业法尚未生效，这个巨无霸基金也只能以信托形式设立。2007年，有限合伙企业正式落地之后，我们见证了中国私募股权业十五年内从零到世界第二的飞速发展过程。
因为我是课题组中资历最浅的人员，所以杂事干的比较多。《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暂行办法》的第一稿是我参考NVCA和BVCA等行业协会标准写出来的，提交讨论之后被与会者修改得体无完肤。我的电脑上还保留着当年各方修改意见。时任发改委金融处副处长的刘健钧经验老到，对于纠缠不清的文字往往能一锤定音。课题组还组织了考察团到访美国凯雷集团和英国3i公司。这两家顶级私募股权基金管理公司的强大和低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遗憾，由于各种原因，最终定稿的《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暂行办法》并未正式发布。中编办将私募股权基金的管辖权从国家发改委划转至中国证监会。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成为私募股权基金的备案监管机构。
课题组在讨论时发现，Private Equity（PE）其实是难以定义的一个词。现在通常的翻译是“私募股权”。但是PE并不一定是私募的，它本身可能是上市公司，譬如英国3i。后来连作为管理公司的黑石和KKR也上市了。PE也不一定投资于股权，投资于债权或准债权的夹层融资基金也很常见。专注于投资上市公司定增新股的基金也属于私募股权基金范畴。曾经在2004年主导收购深圳发展银行的单伟健先生在最近发布的新书里将PE翻译为“私市股权”，也没毛病。发改委将它称为“产业投资基金”，即为推动产业发展而设立的股权投资基金。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之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了。
在对定义纠缠良久之后，何老师觉得对商界进行知识启蒙很有必要，萌生了举办私募股权培训班的想法。说干就干，2007年，北京大学首届私募股权培训班就开张了。由于国内懂私募股权的人不多，所以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课程设计，大多数师资就是课题组成员。时任国家发改委财金司副司长的曹文炼先生、后来担任证监会私募部副主任的刘健钧先生、鼎晖投资的创始合伙人吴尚志先生、弘毅资本创始人赵令欢先生都是私募股权班最早的老师。
最近网上有个叫翟山鹰的骗子诡称自己设计了私募股权这个商业模式。这事不可笑，骗子年年有。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人信了。作为当事人，我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人和私募股权立法，和私募股权课程设计没有任何关系。当然，如果他知道私募股权这个行业有多庞大，北大私募股权班是怎么来的，也许就不敢这么编了。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私募股权首期班其实是两个班。因为报名有将近400人，北京大学没有那么大的教室。这两个班在读期间赶上了512大地震，据说班级众筹了512万捐给了四川，是非常正能量的一件事。当年草创私募股权班时，管理肯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我觉得，当时我们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有力地推动了行业发展。
由于当时实在是缺师资，所以资历浅薄的我也被赶鸭子上架给学生上课。我第一堂课是在九华山庄的大会议室上的课，台下乌泱泱都是人。我心里是慌的，因为我也不怎么懂私募股权。万万没想到，当私募股权班的班号延续到188期时，我居然是唯一从头坚持到现在的老师。我当时上课能举出的中国私募股权案例，一双手就可以数得过来，上课时往往得从外国案例中没话找话。现在中国新上市的公司中有一半以上接受了私募股权投资。各种案例创新层出不穷。于我而言，上课就不再是折磨，而是纯粹的经验分享了。
后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北京大学开办私募股权培训班之后，各大学和民间机构都模仿北大的课程设计开展了私募股权培训。创业板2009年创立之后，早期私募股权基金的惊人回报吸引了诸多投资者。全民PE的浪潮之下鱼龙混杂。大浪退却之后，依然坚持私募股权培训的大概也就北京大学了。
一段文字，记录过去，顺带辟谣。郭德纲有个段子说，“我和火箭专家说，你那火箭不行，燃料不好，我认为得烧柴，最好是烧煤，煤还得精选煤，水洗煤不行。如果那科学家拿正眼看我一眼，他就输了”。我本来也不想看他一眼的，但是现在都被迫看了好几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