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数万元的考研“协议班”藏猫腻，授课质量差，退费老大难
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宗媛媛 美编 宋溪
9月27日，2023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完成网上预报名，距离初试不足百日，考研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据预测，今年考研报名人数或将再创新高，突破500万。在考研热的带动下，各类高价培训班纷纷上线。一些机构推出所谓的“协议班”，收费动辄三五万甚至六七万，声称考不上可退费。然而，“过来人”发现，退费远比想象中要困难许多。
现象
班型名目多 动辄数万元
“考研真是越来越卷，分数一年比一年高。”晓涵今年大四，早早加入备考大军中。尽管每天泡在图书馆里复习，可心里终究还是没底，“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报个冲刺班，其实也知道不一定管用，只算图个‘心理安慰’。”
“针对性超能特训， 迅速打破备考僵局”“争分夺秒攻占考研，即刻开启逆袭之路”……在网上，培训机构推出的考研辅导班五花八门。以其中一家为例，仅特训营就包括全年特训营、暑假特训营、半年特训营、线上特训营、秋季特训营、冲刺特训营、考前特训营等。
“现在报名的话，线下全封闭班是29800元，周一到周五上课，上午是9点到12点，下午2点到5点，晚上还有晚自习。”课程顾问称，机构还有线上班，周一到周五上直播课，收费12800元。
同样是线上班，另一家培训机构的报价与科目数量挂钩。“如果只报数学、政治和英语的冲刺小班网课，收费在8000元左右。如果再加上专业课一对一辅导，大概在一万三四左右。”从宣传资料来看，所谓的小班管理，指的是不超过100人。而授课形式，也并非都是直播。以数学为例，录播包括45小时真题阶段、72小时强化阶段和60小时刷题阶段，占据绝对主力，而直播时间加起来不到39个小时。
相比之下，一些培训机构推出的班型名目更为复杂。“协议班就是签订协议，未被录取的话会有退费。”课程顾问发来一份百日冲刺系列课程介绍，表格中除了全科直播班、全科初试班以外，还列有全科初试协议班和全科无忧协议班。“这些是直播课程，第三个和第四个属于协议班，课时会更多一些，加了一对一的针对性辅导。”
记者了解到，协议班分别收费22800元和30800元，比其他两种班贵出一万多元。根据承诺，如果正常参加考试且学习完成率在70%以上，未进目标院校专业复试可退10000元到15000元不等，也可以免费重读。
“如果没课的话，其实冲刺集训还挺适合的，学习氛围比较好。”据课程顾问介绍，集训会在线下基地进行。集训营产品体系显示，全科协议班根据报名时间共分6期，普通研究生专业收费在35800元到37800元，直通协议班收费则为50800元到52800元。如果未进目标院校专业复试，分别退15000元和25000元。
“周一到周五都有课的，吃住学一体的半封闭式。表格里列的价格只包含课程，吃住费用另计。”课程顾问称，机构还有VIP线上1对1全科协议班。“320课时的已经停止招生了，现在有218课时的。”从价格来看，普通类收费66800元。未进目标院校复试，退费25000元。“线下的话，每节课45分钟，要补150元的差价。”
问题
授课质量差 退费老大难
“宣传的时候都说是名师，可真正上课才发现，所谓名师大多都是录播课，跟网上能搜到的视频资料没有多大区别。”报班后，小徐发现“货不对板”，“有些上直播课的也就是照本宣科，内容特别水，甚至有些直接从高校找学生来代课，质量根本没保证。”
如果没考过，真的可以顺利退费吗？
按照某培训机构课程顾问给出的说法，退费期限为确定未被录取后45个工作日。“初试没过的话，得等国家线和调剂这个阶段后，大家统一一起办理，不是说分数没够马上就办理，因为得走流程。”
记者调查发现，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有关该机构“退费难”的投诉比比皆是。有考生于2021年10月24日报名2022年考研冲刺集训营系列全科协议班，合同约定机构应在学员考研初试不通过的情况下经核实材料真实、符合退费条件后45个工作日内退费。“本人退费申请已于2022年5月13日通过，但迟迟不给退款，中间催促多次未果。”
之后，该机构在平台上答复称“将于近期安排退款”，但直到8月底，考生依然没有收到退款，“没有工作人员与我联系，也没有说明具体退款日期。”
提出退费申请后，小桐在另一家培训机构的遭遇也颇为坎坷。“班主任说她做不了主，咨询师也做不了主，拖拖拉拉一个月了，给我出了一份扣费明细，居然比我的学费还要贵，敢情我还得倒贴钱退费。”在扣费项目中，小桐看到内容包括主管老师、教务管理、钻石卡书籍、公共课VIP授课、暑假特训营、网络平台服务、违约金等，总计30870元。其中，公共课VIP授课235节，共11750元。
小桐不明白，235节课时究竟是怎么算出来的。更令她费解的是，暑假特训营自己压根儿没参加，却要扣费8800元。“还有服务平台费，居然要3000元。可我一开始报的是线下班，改成线上也没有差价，简直匪夷所思。”
在众多投诉中，一家培训机构彻底杳无音讯。不少考生反映，考研失败后，一直无法与培训机构取得联系。记者拨打该培训机构网站上给出的售后电话，结果“呼叫不成功”。在天眼查上，记者又找到法人联系方式，却被告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风险信息显示，该公司在今年以来4次因“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义务”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提醒
莫信“协议班” 理性做选择
“所谓的‘协议班’或者‘保过班’通常只是一种噱头，考生一定要擦亮眼睛，切莫轻信培训机构的宣传。”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谈到，随着考研人数不断攀升，考研竞争日趋激烈，不少考研辅导机构利用考生的焦虑心理制造培训需求，实际质量良莠不齐，师资也无从保证，考生应当理性甄别，慎重选择。
“过度培训容易让考生陷入套路化的应试中，即使包装出来分数上的假象，也无法真正提高专业素养和研究能力，对长远发展并无益处。”在储朝晖看来，考研只是人生发展规划中的一种可能，并非必选项，投入产出比也未必有想象中那么高，没必要投入重金孤注一掷，“建议大家在报考之前先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适合继续深造，不要盲目跟风。”
作为考研“过来人”，陈帆觉得“协议班”或“保过班”无非是考研培训机构用来吸引考生眼球的营销手段。“事实上，只要报班人数足够多，就总有人能靠自己的努力考上，这部分考生事先交的高额学费可以被机构悉数收入囊中。”陈帆提到，即使是那些按照协议需要退费的考生，也会因退费周期长而陷入被动，一些培训机构故意拖延时间，以此获取更多收益。“那些天价复试保过班更荒唐，因为复试录取比例本来就很高，考上是大概率的事，何必让机构白白多赚一笔？”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提醒，“协议班”或“保过班”在法律上是不允许出现的。《广告法》第二十四条明确规定，教育、培训广告不得含有“对升学、通过考试、获得学位学历或者合格证书，或者对教育、培训的效果作出明示或者暗示的保证性承诺”，也不得“明示或者暗示有相关考试机构或者其工作人员、考试命题人员参与教育、培训”。
“如果遭遇‘退费难’，考生不能自认倒霉，应当积极维权。”朱巍提出，除了与培训机构协商解决纠纷外，考生还可以向有关部门投诉，或申请消费者协会等机构或组织协商解决。必要时，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合法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