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帮、猿辅导为何领到250万元顶格罚单？
市场监管总局通报亦指出，将持续聚焦民生领域案件，加大校外教育培训机构执法力度
图/IC
文 | 《财经》记者 樊瑞
编辑 | 朱弢
对校外教育培训机构的监管持续升温。5月10日，市场监管总局发布通报，作业帮和猿辅导因虚假宣传和诱骗消费者交易行为，均被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处以警告和250万元的顶格罚款。
专家分析，这表明监管部门整顿教育培训机构的态度，对市场释放警示信号。据了解，近期中央将会针对校外培训机构出台力度空前的文件，规范教育培训市场。
为何处罚250万元？
自今年“两会”以来，教育培训机构存在的乱象屡受舆论关注，诸如虚假宣传、制造焦虑、机构跑路等问题深受诟病。
市场监管总局通报显示，正是针对群众反映强烈的校外教育培训机构乱象，市场监管总局价监竞争局会同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开展联合行动，对小船出海教育科技（北京）有限公司（作业帮）和北京猿力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猿辅导）两家校外教育培训机构相关行为进行检查。
检查发现，两家公司都存在虚假宣传和价格欺诈诱骗交易的行为。
其中，作业帮在其官方网站谎称“与联合国合作”、虚构教师任教经历、引用不真实用户评价。猿辅导在其网站谎称“班主任1对1同步辅导”、“微信1对1辅导”、“您的4名好友已抢购成功……点我抢报”，虚构教师任教经历等不实内容。该行为属于实施虚假或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行为，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八条第一款规定。
作业帮在其运营的App、天猫作业帮直播课旗舰店、京东作业帮直播课旗舰店销售课程时，分别标示“¥1899 ¥2399 限时折扣”、“价格3280元，参考到手价2580元”等内容。猿辅导在其运营官网、天猫旗舰店销售课程时，分别标示“¥399 ¥9”、“价格¥4000.00 亲子节价¥2099.00”等内容。通报称，经核实，相关课程均未以标示的划线价进行过交易，构成利用虚假的或者使人误解的价格手段诱骗消费者交易的行为，违反了《价格法》第十四条第（四）项规定。
处罚决定显示，2021年5月10日，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对作业帮和猿辅导两家校外教育培训机构，均处以警告和250万元顶格罚款的行政处罚。
根据《反不正当竞争法》规定，虚假宣传行为情节严重的，处最高200万元以下罚款。《价格法》规定，虚假价格行为没有违法所得的，予以警告，并处罚款，最高罚款50万元。因此，上述处罚决定是执法机构对两家当事企业进行数过并罚得出的处罚结果，且均在自由裁量中适用了最高处罚标准。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价格法》规定，虚假价格行为如有违法所得的话，要没收违法所得，并处违法所得五倍以下罚款。但要证明虚假价格行为与当事人获利有直接关系，对执法机构的举证要求较高。因此，在近期的执法实践中普遍没有认定有违法所得，处以固定金额罚款。
市场监管总局的通报公布后，作业帮和猿辅导很快发出声明。
作业帮表示，已经收到市场监管部门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对此诚恳接受，坚决服从，并对所涉不当宣传内容、价格标识积极全面整改，严格遵守相关法律法规，优化业务流程，用心服务用户。
猿辅导称，诚恳接受监管部门处罚决定，已对产品和各渠道开展自查和审核，相关不规范标识已经全部整改完成，还表示会加强规范公司业务流程和规范。
但顶格处罚的250万元对巨头企业能起到多大的威慑作用？
作业帮和猿辅导都是教育培训机构的头部企业，目前都未上市。公开信息显示，作业帮在2020年年底宣布完成了E轮7.5亿美元的融资后，估值达到了110亿美元。2020年10月22日，猿辅导宣布已完成G1和G2轮共计22亿美元融资。猿辅导称在此次融资后，以155亿美元的估值成为全球教育科技行业内估值最高的“独角兽”。
国家督学、中国民办教育协会会长刘林认为，相较于企业体量，处罚金额并不算高。但他也指出，处罚更重要的作用是表明监管部门对违法违规行为严肃整顿的态度，“顶格处罚是对市场释放警示的态度”。他告诉《财经》记者，未来执法部门除了进行罚款的行政处罚外，可能还会在教育培训机构的办学资质、执照、年检等综合方面加大管理。
市场监管总局通报亦指出，将持续聚焦民生领域案件，加大校外教育培训机构执法力度，严厉打击各类违法违规行为，规范市场经营秩序。
将迎来更强监管？
多个信号显示，新一轮的校外培训治理在全国铺开。
4月25日，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发布消息称，跟谁学、学而思、新东方在线、高思四家教培机构存在价格违法、虚假宣传等行为，对其给予50万元顶格罚款的行政处罚。此前一天，北京市教委通报称，学而思网校、高途课堂、有道精品课、猿辅导存在违规行为。
4月28日，广东省教育厅发布提醒函，督促各有关校外线上培训机构尽快完成申报备案。两天后，广州市教育局联合市场监管局等部门联合召开校外培训机构广告发布行政指导座谈会，会上曝光了5宗教育培训违法广告典型案例，表示以案释法，警示相关市场主体合法合规诚信经营。
5月5日，重庆市教委、市场监管局联合发布通报称，重庆学而思、新东方等18家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校区存在违规行为，包括超标超前培训和违规收费等问题。
合肥市市场监督管理局5月7日发布消息称，近日，该局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校外教育培训机构专项执法检查行动，合肥8家校外教育培训机构被立案查处。目前，共结案4件，罚没款2.38万元。
有观点称，这些执法行为传递出监管部门从严监管的信号。但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看来，其实目前进行的查处，均有现行法规作为依据。所谓“从严”，不过是依法依规进行处罚而已。
熊丙奇指出，治理不能一阵风，必须形成长效机制，“对培训机构的治理，应该是有违规行为就处罚，持续违规就取消资质”。他表示，从以往的经验看，每次治理之后，培训机构会继续违规经营，虚假宣传，违规收费、超前教育等问题继续出现，这不但制造教育焦虑，还侵犯消费者合法权利，他认为对这类违规必须纳入常态化管理，切实实行备案审查。
他介绍，实施备案审查制，其实是针对所有采取预付款商业模式的机构的基本要求。因为消费者是先缴费，再享受服务，因此，需要加强过程监管，以维护消费者权利，但以往更惯于事后监管。如果这一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整顿培训机构还会停留在表面。
据刘林透露，针对校外培训机构的治理，中央正酝酿发布相关文件，“这次文件的力度会非常大，不仅是文件的内容力度空前，在执行上也是空前的。同时文件将强调双向发展。不仅要治理校外培训机构，还要优化校内服务，让学校的服务更多地让家长满意，把需求引导到校内。”
据刘林称，新文件从治理内容到治理程序都将全面发力，把价格监管、资金监管等手段用起来，同时，教育、市场监管、文化等多个政府部门将共同推进校外培训市场治理。
刘林表示，针对校外培训领域的治理效果正在慢慢显现，“我们调研发现，今年到目前为止，各地没有再审批过任何一家新的校外培训机构，估计接下来也不会轻易再审批校外培训机构了。”
刘林指出，要促进校外培训机构的持续健康发展，一方面要加强行业的助力，通过建立黑名单，发布风险预警的形式清除行业的害群之马，促进行业发展；另一方面积极对校外培训机构提供支持，“不要把校外培训做成学校教育的对立面，而应该和学校教育、家庭教育融为一体，在内容上大家互相配合，通过互补实现全面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