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运动”标签让人却步，壁球离奥运会还有多远？
刘斌（左）目前负责壁球青少年培训工作。 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 摄
早上九点多，刘斌像往常一样推开了位于顺义的常春藤壁球中心的玻璃大门，妻子吴珍珍已经提前到了。不一会儿，就有提前约好的小学员准时来上课，两人一天的工作也由此展开。
这对因壁球结缘的夫妻都曾效力于国家壁球队。刘斌曾经担任中国国家壁球队主教练，而吴珍珍则曾是中国国家壁球女队队长，在2006年代表中国出战过多哈亚运会。
作为小众运动，又是非奥项目，壁球在国内的发展处境略显尴尬。国家队没有常设机制，只是在大赛前组织集训。“我觉得我的职责应该是更多地推动青少年在这个项目的发展，而不是只局限于几个精英选手，有比赛了就临时练一练。”刘斌说。回到北京后，他和妻子投身于青少年壁球运动的推广。目前，两人共同经营着这家以青少年壁球教学为主的培训中心。
壁球入奥，是刘斌以及众多壁球爱好者的共同心愿，然而屡次申请，又屡次被奥运会拒之门外，这项“贵族运动”的入奥之旅充满曲折。
溯源
“贵族运动”从何而来？
和其他很多要用到球拍的运动有些类似，壁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以前的欧洲。最早有关“往墙上打球”的内容来自18 世纪初的英国伦敦。彼时，伦敦一座监狱里的犯人为了消遣时光，创造了用拍子对着墙面击打小球的活动，这被认为是壁球的雏形。如今的“贵族运动”竟来自囚徒之乐，这似乎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但实际上，这座监狱关押的并非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一些债务犯和破产者。从这一被广泛认可的说法来看，壁球的“贵族血统”似乎能够被保留。
时间到了19世纪，英国著名的私立学校哈罗公学的学生们对这项运动进行了改造，这一娱乐健身活动在校内风靡，现代意义上的壁球由此产生。因小球猛烈撞击墙壁时发出的声音类似单词“squash”的发音，学生们索性以此命名这项运动。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步入社会，壁球也被传播到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
壁球的名号不少，“室内运动之王”、“华尔街第一运动”、“欧洲三大绅士运动之一”等称号都被它收入囊中。又因其在港剧、韩剧等影视作品中，常常是精英人士喜爱的运动，让很多不太了解壁球的人对它望而却步。
“它的规则，还有以前的着装要求，都是非常绅士的，所以我们把它叫做‘贵族运动’。”北京市壁球协会会长赵俊解释说，“再说为什么叫‘华尔街第一运动’，主要是因为壁球这个项目非常适合短时间健身，运动负荷符合时间比较紧张的精英白领的需求。再就是很多行业，比如从事银行、投资工作的‘大佬’，他们也喜欢打壁球，所以也会给人留下‘贵族运动’的印象。”
作为一项室内运动，壁球不受季节、天气影响。且壁球场地小、球速快，要求参与者必须快速反应，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心率，产生较高的热量消耗，这是壁球深受白领等上班族喜爱的几个主要原因。另外，壁球同羽毛球、网球等小球运动存在诸多相似之处，有一定的运动经验就可以较为容易地上手。
吴珍珍在指导小球员训练。 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 摄
发展
1998年成为亚运会正式项目
世界范围内，壁球运动不断发展并逐渐规范化。到了20世纪，壁球运动得到更广泛的普及，规范化进程加快，众多权威机构开始设立。
1967年，世界壁坛统一的权威管理机构国际壁球联合会诞生。这一机构由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一众当时的壁球强国联合发起成立，并于1992年更名为世界壁球联合会，简称“WSF”，主要负责在世界各地推广及发展壁球运动。
有了权威机构领导，加之各项条件日渐成熟，国际化壁球赛事也风生水起。在国际壁球联合会成立的同一年，男子世界壁球团体锦标赛在澳大利亚举办。1979年，女子世界壁球团体锦标赛也开始举办。如今，壁球共有四大职业赛事，分别是英国壁球公开赛、中国香港壁球公开赛、在美国纽约举行的壁球冠军赛以及世界壁球公开赛。
1998年的曼谷亚运会上，壁球被列为正式比赛项目。目前，除奥运会之外，在世界运动会等大型综合性运动会舞台上，都能看到壁球的身影。
虽然与网球、羽毛球存在诸多相似之处，但壁球比赛自有特色，对墙击球无疑是这项运动最大的特点。比赛中，对阵双方轮流接球，在同一片场地上展开角逐。由于四面墙体都可以使用，球的运动轨迹千变万化且移动速度极快，因此，运动员不仅要躲人，还要接球，这对他们的反应能力、身体素质以及协调性等都是极大的考验。
在高水平的壁球比赛中，选手的移动和击球速度都很快，加上球体撞击墙壁后产生的清脆响声，也会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视觉和听觉冲击。
2018年雅加达亚运会壁球男单决赛现场，观众认真观赛。 图/视觉中国
遗憾
当年入奥竞争输了跆拳道两票
二十多年前，国内的壁球场地数量远不如现在。在上海和北京的某些五星级酒店里，才有壁球场地，主要是为了满足外籍客人的需求。刘斌最初接触壁球就是在一家酒店的壁球馆，看到酒店的外籍会员打得有模有样，他开始尝试着打，逐渐感受到这项运动的乐趣。
后来，刘斌前往澳大利亚留学。当时，他所在的城市是布里斯班，澳大利亚国家壁球队的训练基地就在这里。没事就过去看一看，刘斌有机会欣赏很多高水平的训练和比赛，“偷学”到不少东西。
澳大利亚是具有壁球传统的国家，2000年悉尼奥运会时，和很多爱好者一样，刘斌认为壁球有极大机会成为正式比赛项目。然而，结果并不遂人愿，在申请加入悉尼奥运会的竞争中，壁球以两票之差输给了跆拳道。此后，在申请加入2012年伦敦奥运会以及2016年里约奥运会时，壁球连续被拒之门外。
2020年至今，七人制橄榄球、高尔夫、滑板、冲浪、攀岩等多个项目都加入了奥运大家庭，而尽管世界壁球联合会一直在积极申请把壁球列入奥运会的正式比赛项目，但至今仍未能实现这一目标。
新项目进入奥运会之前，国际奥委会会对其进行多方面的考量。刘斌分析，相比之下，像橄榄球这样的项目，拥有更高的普及度和知名度，观众数量也远超壁球，而高尔夫则能产生更高的回报，因此在与这些项目的比拼中，壁球的落败是可以理解的。
在即将到来的2024年巴黎奥运会上，霹雳舞、冲浪、滑板和攀岩将成为正式比赛项目，而壁球还是只能接受落榜的命运。国际奥委会曾表示，如今，在考量奥运会新入围项目时，他们会优先考虑该项运动是否能吸引年轻人。
刘斌认为，对壁球而言，2032年的澳大利亚布里斯班奥运会或许是个机会，“澳大利亚作为英联邦国家，壁球是它的传统项目，包括他们的职业选手排名也都特别高。在传统壁球强国主办的奥运会，壁球应该会有机会，就像2000年悉尼奥运会的时候，至少入奥的概率会大一些。”
2018年英联邦运动会壁球双打比赛现场，新西兰选手（前）在比赛中救球。 图/视觉中国
备战
国家集训队已选拔出十名运动员
壁球进入中国内地的时间较晚，1999年，中国壁球协会才正式成立。同年，在云南昆明举办了首届中国壁球公开赛，参赛选手多为壁球爱好者，整体水平不高。但通过那次比赛，为壁球在国内的推广开了一个头。
赵俊从2004年开始，跟随国家体育总局到全国各地推广壁球运动。他至今仍记得，刚开始比赛时，很多正式运动员都搞不清楚规则，“发完球了，他们还占领着各自的小格子，你打给我，我打给你。因为他们觉得壁球就是这样打的，没有所谓的竞技性。”赵俊印象很深，那个时候，在比赛前裁判都要先给运动员普及规则。
2006年，壁球被列入全国体育大会正式比赛项目，同年成立了国家男女壁球队。当时，包括吴珍珍在内的多位队员在刘斌带领下，在上海体育学院进行集训，并参加了年底的多哈亚运会。不过，迄今为止，国家壁球队的选手还未能登上亚运会壁球项目的领奖台。
相比之下，壁球运动在中国香港地区发展较好，从港剧中壁球出现的频率就不难看出，当地人对壁球更为了解和熟悉，职业选手的专业程度和整体水平也更高。除此之外，在亚洲范围内，马来西亚、韩国等地选手也都有不俗的实力。
普及程度低，参与人数少是影响内地壁球发展的一大原因。场地少、宣传少使得众人对壁球不了解、有误解，“高大上”“贵族运动”的标签客观上也会导致一部分人不敢、不愿意接触壁球，最终影响壁球的普及和开展。
更关键的是，由于壁球至今仍然是非奥项目，关注度低。且只有在大型赛事时，国家队才会组织集训，参赛选手多以体育院校学生为主，这也对壁球的发展带来了影响。刘斌说：“因为我们还没有常设机制，包括人员选拔、教练团队、后勤保障都是属于临时性质的，而且本身我们在壁球这个项目上的群众基础就比较薄弱，所以，目前都是重在参与。”
在即将到来的杭州亚运会上，壁球比赛将在杭州奥体中心国博壁球馆举行。根据赛程，该项目将产生男单、女单、男双、女双、混双五枚金牌。日前，国家壁球集训队运动员选拔已在南京落下帷幕，共有六男四女总计十位运动员入选。接下来，他们将继续进行集训，国家壁球队最终出战阵容将在赛前确定并公布。
“屡战屡败”的壁球何时能够实现入奥愿望，答案还不得而知。但至少，即将到来的杭州亚运会上，壁球项目的角逐是值得期待的，也希望家门口的壁球比赛能够促进其在国内的发展，让更多人有机会了解、接触和爱上这项传说中的“贵族运动”，感受壁球带来的运动快感。
新京报记者 赵雪
编辑 张云锋
校对 刘越